夜色与诗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猩幻】此去经年

-旧文混更 真名预警

-BGM《(小王日记)Outro》——毛不易



     『如果我在角落里遇见他,碰巧有风吹乱他的头发,我会慢慢靠近给他肩膀,分担他一路重重的绝望。』


     在高一栋和王瀚哲熟悉起来之前,后者已经到上海打拼了好一阵子了。

     刚到上海的日子很忙碌,王瀚哲白天要拍摄各种素材,晚上又需要熬夜剪视频。他不想轻易放弃他辍学换来的这份事业,也还想尝试很多以前暂时搁浅了的念头与想法。

     只有抱着这样的希望,他才能觉得,“明天”是个很美好的词。


     后来两个人在那场BW里有了交情。

     从厕所回到座位上的王瀚哲盯着前面高一栋的背影,呆呆地,都把手里的宣传册捏皱了。一旁的逆风笑撞了撞他的手肘,指着他的手册问他发什么疯,王瀚哲摇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那时候他俩加上了好友,打几声招呼也就渐渐成了常事。当时高一栋还是个在读学生,王瀚哲偶尔就会在三更半夜催列表里这个还在熬夜打游戏的人去睡觉。

     「你不也还没睡。」高一栋经常会这么反驳。

     王瀚哲从一开始的哑口无言,找到门路后也可以驾轻就熟地怼回去:「我又不需要准备期末考试。」

     交集一多,自然而然就对彼此有了了解——从喊彼此的圈名到交换真实名姓,从生疏地客气到称兄道弟。

     高一栋偶尔十分感慨:「你这样有梦想真是太好了,苦一点累一点都没关系,有个能拼命为之努力的目标,真的很让人羡慕啊。」

     听他这么说,王瀚哲便觉得来上海以后经受的磨难都算不得什么了。

     他虽然做不到去劝诱对方跟自己一样来党主播,但那时他的确也抱有着私心,想让高一栋对上海产生些许的向往。

     于是在和高一栋聊天的时候,王瀚哲便越来越多地聊起最近的生活;而高一栋在认认真真给出了回复后,也会提及一两句自己在青岛的近况。

     这样的聊天不需要特意的开头或结尾:有时是因为在朋友圈刷到了相同的段子,有时是因为给对方分享了一首最近爱听的歌——然后高一栋就可以和王瀚哲聊上很久,聊到灵感枯竭做不出视频、聊到盛夏蝉鸣轻风微醺的BW、聊到家楼下某个新开的早餐店。

     王瀚哲对那家早餐店有着不错的好印象,高一栋就笑着打趣,让他以后找机会带自己去。因此那一次,在聊天收线时,王瀚哲突然在末尾问他:

     “你要来上海吗?”

     问出口后他们就都陷入了沉默。王瀚哲听着电话那头的细微呼吸声,和背景声中网易云播放出的舒缓轻音乐。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听到高一栋说。

     “好啊。”

     应该是气氛太暖烘烘了,让他觉得很有生活气息,让他始终觉得希望就在不远的眼前。所以王瀚哲笑着说:“那我等你,然后带你去那家店吃早餐。”

     ——至少,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日子总不会更加糟糕下去。

     结果日后高一栋搬来上海、两个人前去兑现这个约定时,碗里洒得漂亮的香菜完完全全败光了高一栋对这家店的初始好感。

     高一栋并不喜欢吃香菜,自幼如此。或许是基因作祟,但那并不重要,他不是很关心自己究竟为何厌恶香菜。出乎他意料的是,王瀚哲意外地纠结于这点,两人从店里走出来时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着高一栋不爱吃香菜的原因。

     “……你是不是吃不完你那一箱香菜味的Pockey了?”高一栋愣愣地反问,默默把这家店拉进心里的黑名单。

     当然,那之后他还是陪着王瀚哲来这儿吃了很多次早餐。那之后的每一次,点单时王瀚哲都会对服务生郑重地强调其中一份不要加香菜和葱。

     偶尔会同行结伴来的刘彦就皱着眉,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审视另外二人。

     刘彦开玩笑说你俩这样简直老男同了。那会儿高一栋正看着王瀚哲,注意力全在他掏零钱付款的好看的手上,对于刘彦的调侃,他只是不甚在意地敷衍应声。

     清晨的风穿过窗习习吹来,王瀚哲的衣服里钻进了风。泄气后的衣衫贴在了身上,他后背那对蝴蝶骨很是美丽很是突兀,藏在布料下也难掩仓皇想飞的姿态。

     高一栋想起这人向自己提起过的各种困难和辛酸,他想,王瀚哲还是太瘦了。

     “马哥哥,给你点了新出的拌面,没问题吧?”被盯着看的人忽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睛在镜片后弯起,闪闪亮着光。

     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高一栋摸了摸因为他一句亲密的称呼迅速烧起来的耳朵,笑笑,默许了王瀚哲的自作主张——

     现在接触到的一切拥有的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如“某幻”一样只是虚无缥缈的不确定的存在呢?

     高一栋忽然就不准备纠结这个问题了。

     至少现在他的身边就站着触手可及的王瀚哲,有着一群同样兴趣爱好的友人。就算是大梦一场,他也愿意沉醉其中。

     所以,尽管依然对未来感到迷茫和不安,当和王瀚哲并肩走在一起时,高一栋还是不自觉地想象起和对方一样做主播的样子——感觉不会太糟。

     他的梦想是顺着那个人的拔节抽条再生长出来的,而他的时间还很长,完全可以去体验不同的生活,慢慢向着远方前进。

     他们的视频都越做越好,人气水涨船高,能够赚到一些钱;王瀚哲的品牌做得成功,高一栋和刘彦合租也能在承担房租之余多些旁的娱乐开销;偶尔聊天时这份喜悦从语气里偷跑出来,隔着电流也能听得真切。

     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故障的时钟无法帮忙计算也无法让此刻变成永恒:画面中可以看到的是,几个神采奕奕的大男孩在初春微凉的黑夜里仍旧笑得温暖明朗的侧脸,他们的眼睛盛了星光,仰头望着期翼的远方。



     『如果我在角落里遇见他,碰巧有乌云遮住天空啊,我会伸出还温热的手掌,告诉他明天会有多晴朗。』


     噩梦来临的时候,几个人都已各自从上海返回了生养自己的故土,散落在这片土地的大江南北。

     那天是个雨夜。雨很大,很冷。

     王瀚哲看着高一栋在群里发出的“没事”,恰巧雨丝从未关的窗偷跑了进来,冰冷的雨水侵入他的骨髓里,让他觉得灵魂都要变冷。

     他看见窗上模模糊糊的剪影,一时间觉得连影子都像那些流言蜚语,变得可怖可憎起来。

     下一秒他将床头的抱枕用力往地上狠狠一摔,发出沉闷的声响——什么都没有打碎,抱枕没有,不齿的现象也没有。

     王瀚哲倒底还是给高一栋发了消息。

     他静默了许久,然后语音问道:「你要来上海吗?」

     「……快了,就快了。」

     高一栋在黑暗里哑声回答,语气轻轻的,很像是叹息。

     他又说,「再等等,等黎明到来了,我就回上海。」

     王瀚哲看着头顶暗沉沉的天空,皱着眉转了视线。他安慰道,只要熬过了今晚,黎明终会到来,他们会在阳光下回归本来的面目,爱的恨的,通通会回到正轨。黑暗不会永无止境。

     高一栋在王瀚哲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地听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显示持续了很久,屏幕上才慢吞吞出现对方的回复。

     他只说但愿。


     之后阴阳怪气几个依然隔几天就约团建。打游戏时高一栋的声音听不出异常,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瀚哲心不在焉地玩着,几次被张秋实和周宇翔追着打到残血。高一栋在语音里笑他几声,然后又归于沉寂。

     有一次刘彦在群聊中提议玩新出的某个游戏,被高一栋驳回了。他说他的手柄出了故障,操作会出现延迟。

     王瀚哲看着,打字说你这是在暗示我们给你买新的吗,不愧是青岛教父噢。

     高一栋不甘示弱地阴阳怪气回来:「我哪敢麻烦猩猩哥给我买游戏手柄啊,受不起的,要记大过好吗。」

     当时王瀚哲已经回到了上海的出租屋,也许是那晚被怂恿喝了点酒的原因,也许是别的什么作祟,王瀚哲只感觉自己用朦胧的意识打开通讯录,翻出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高一栋很快接了,那一刻王瀚哲觉得他们回到了几年前,乱七八糟什么都能扯上一两句的那个年纪。他是想问些什么的,只是酒精操纵下的大脑不具备思考能力,瞎胡扯能力被点满,两个人开始疯狂地跑火车:

     “王瀚哲,我其实很羡慕你,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你是我们这堆人里年纪最小的,真的很厉害啊。”

     “你才厉害好吗?你的视频质量真的太高、太高了,有剧本有操作……我真的没有阴阳怪气,我是真心实意的。”

     不是的……高一栋摇了摇头,慢慢笑开了,语气很豁达:“人和人之间讲缘分,人和梦想间讲天分,我可能命不好,所以这两个都没有过。或者是说,这两个我都留不住。”

     他的声音很轻,在静谧的夜里响起,慢慢沉了两颗心:“我想放弃了。”

     王瀚哲拿着手机,听他这样说,看向那个新买来的游戏手柄,也难过起来:“真的不打算再尝试下了吗?”

     “嗯。”高一栋回答他,“不了。这段时间过惯了安稳的生活,我开始觉得平凡又琐碎的日子其实挺好的,没有很多苦,没有很多跌宕,平淡真实——兴许这样才更适合我。”

     王瀚哲抿嘴苦笑了下,问他,「你现在还是某幻吗?还是只是高一栋?」他说话的语气模糊,在氤氲的时光雾气中,不知是在遗憾还是在欣慰。

     他问他,「那你是觉得某幻好一点呢,还是高一栋好?」

     “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你让我选的话,我会觉得高一栋就是某幻,又傻又天真,怀抱着那些山遥路远的梦想坚持着。

     “我一直希望你始终坚韧又柔软,多大的困难都打不倒你,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高一栋右手捂在心口,垂下眼眸,左手伸了食指抵在唇上,很难过很难过地说。

     抱歉啊,我不是某幻。


     ——他几乎是大口喘着气惊醒过来的。

     王瀚哲眯起眼望向窗外:天空刚蒙上一层灰色的光亮,时间还早的很。他才缓慢地意识到刚才那段对话只是发生在恍惚的梦中。

     可是梦里的悲伤过于真实了,即便从其中抽出了身清醒过来,王瀚哲还是对适才的恐惧、不舍、遗憾感到心有余悸。

     做这种梦的原因,大概是高一栋几天前回了上海。

     他从床上爬起酸痛的身子,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里那家伙发了条新动态:

     一碗色泽鲜艳的拌面,配上蓬松新鲜的香菜和葱花,看得人食指大动。

     王瀚哲心下一动,然后夺门而出、冲向楼下那家营业至今的早餐店。

     高一栋穿着厚实的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几乎一眼就找到了他。

     王瀚哲远远地看着,放稳了呼吸,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觉得自己比两年前更加长大些,不止年纪,连心也是。

     最后王瀚哲在高一栋对面站定,问道:“这次怎么加了香菜?”

     “我觉得努努力我还是能吃下去的。”高一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握着筷子准备夹起香菜。

     这回王瀚哲没有管他,直接把那些香菜全部挑了出来,过程中手指不小心接触到对方冰冷的手背,他顿了顿,故作正常放下竹筷抽回手,而后小心翼翼地在背上擦干了掌心上沁出的汗。

     “不喜欢吃就别吃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认识的人,不论是某幻还是高一栋,都不爱吃香菜。”

     然后王瀚哲叹着气,拉开椅子坐下:

     “一是香菜,二是早餐店,三是上海,四是什么?”



     『告诉他明天会有多晴朗。』




THE END

评论(2)

热度(3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